曜日澈澈

Space, the final frontier.

【发彪】过度紧张

summary:姬发把崇应彪从黄河水中捡回来,此后一直惴惴不安。


1.

崇应彪不愿意说话。


既不是如提线木偶般随意人摆弄,也不是暴怒嘶吼着一点不配合,他就是不说话。


不说话,也不能怪他。鬼侯剑终究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线,牵引着他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再回来时,他像是丢了些许魂魄,明明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身上却存了些暮气。


现下,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在看不见的地方藏有生长着的皮肉,日日夜夜地缝补着他的喉口,而这伤口的始作俑者正是姬发本人。


姬发的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叫他知道八年朝歌生长不是他的一场梦幻泡影的人了……偏偏还是他藏着一腔爱意与仿徨拉扯的那位。崇应彪不说话,姬发只能拼命去看,恨不得一天瞧他三百次,他没有给崇应彪寝宫,反而是怀揣着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将他安置在自己殿中内室的套间里,他不喜欢侍奉,却愿意日日收拾好自己再打好水去为崇应彪擦洗,崇应彪大多数时候配合,偶尔不耐烦,但是他一双眼睛不再灵巧地转,只延迟着跟随姬发的动作走,不仅视线缓了,还常常闭目不闻,于是落在姬发眼中越发地琢磨不透——那份不耐烦也不是在宣泄情绪,崇应彪就像个失了轴承的木头轮子,一骨碌一骨碌转得磕碰,他只是撇一撇头,或闭眼,或背身,姬发立刻就知道……他不耐烦。


他还病着,不说话是正常的。姬发自我宽慰着,于是更多留心地去观察他,甚至不惜于搬到他的内室去批奏折,阅着竹简还要与崇应彪说上几声局势或是见闻,独自在那或愤懑或好笑地评判几声。


一直到三个月后,巫医揣测着王的意志告知,应该是早能说话了才对,姬发才如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般,脱离了这份自欺欺人。


他明白了,是崇应彪不愿意说话。


彼时姜文焕已经收拢了幸存的三方质子们前来投奔,看崇应彪和姬发这幅样子于心不忍,劝是说不通的,劝姬发——武王把所有闲暇时间全扑在了崇应彪身上,绝对不会离开一步;劝崇应彪——他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爱搭不理的样子。于是姜文焕私下里说,是不是要带他出门走走?


带他走,走到哪,走多久?


姬发确实是三个月一步没有让崇应彪出过殿院,也清楚自己这事做得卑劣,更着急上火于他的不肯面对……但是真的要让崇应彪走走,哪怕是近郊,姬发都不得不承认,他不愿意。


他不敢。



2.

可崇应彪始终不说话。既不说话,也不看他,视线是在他身上穿透的,隔着姬发不知道是在看他年少的影还是跃动的心,抑或者这又是姬发的自作多情,崇应彪只想看他身后的墙。


姬发一犹豫,已经又过去一个月有余,崇应彪脖子上缠着的白布已经被揭下,现在极其醒目地横着长长一道疤痕,粉得发褐,于是姬发恨不得一天再去摸三百次。


他早已从头一个月的缩手缩脚过渡到现在的自然,甚至可以上手掰崇应彪的脑袋摆弄着去看,他用指尖小心地擦过那条线的边沿,无比轻巧地碰到一寸外的皮肤都要抬头观察一下崇应彪的表情,怕他疼。可崇应彪只会皱眉或是缩着扭身拒绝,就是不说话,不说话……一个字都不说,甚至不会叫他滚!


为什么不跟他说话?不是不乐意吗?其实根本就很讨厌这种接触吧……那为什么不说?!他凭什么!


姬发自顾自地和崇应彪说了四个多月的话,从朝起说到日落,说得季节都已更替。将入冬了,他猎来最好的皮子做成裘衣,巴巴地去献……真好笑,他都已经坐稳了王位,还要献宝。


崇应彪不回应、不搭理、不说话。


对、对,这也是有道理的,他在四季如春的内室里养着,哪里需要裹着厚重的裘衣去外头吹风?


话是这样说,但姬发的脸色越发阴沉,且逐渐将这份阴郁带到外头去了。


一日下朝,姜文焕终于按耐不住,截住姬发着急回去的脚步,带着怒喝他,真的要这样持续下去?说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姬发难道忘了个一干二净吗?你要一辈子豢养他?


以前?姬发恍惚地想,以前他们打架多,却很少往脖子上招呼,崇应彪拖过他的腿勒过他的腰摔过他的背骑过他的胯也锤过他的脸,独独没有掐过他,可他现在被我划了喉咙……他不愿意理我啊。


姜文焕恨铁不成钢地往武王肩上一锤,姬发一个踉跄,也不躲闪,姜文焕冷冷地说:“该放他出来了。”姬发躲避着他的眼睛回身,不知道有没有听进。


他是该回自己那儿处理公案,可走着走着又走进了崇应彪的宫室。崇应彪正躺着,虽然睁着眼,但一头乌发散下来,贴着褥子将他大半张脸带着表情都掩住,看不出是在想什么。姬发突然发现,他隐埋在被褥下的身形已经消瘦了一圈,往日那引以为傲的坚实气力似乎也被绵软的磨人的温室吞噬殆尽。


“你想出去吗。”姬发轻轻地问。


崇应彪一动都没动。


姬发忽然觉得实在难以忍受下去了,他猛地扑过去,整个人都重量都压在崇应彪身上,隔着被褥紧紧将他搂住,又问一遍:“……你想出去吗?”崇应彪只会沉默着承受,姬发实在无法,将脸深深埋在他脖子上,用嘴唇碰了碰那道伤口。


“你……”他好像是要问第三次,却没有问出口,这声贴着崇应彪的声带说出来,落入到空气中消散了。但随即,崇应彪感觉到暖烘烘的肌肤相贴中,有水珠滚落下来,碾过他新生的皮肉,是痒的。


崇应彪缓慢地转了眼球。


姬发头也不抬,死攥着他,喃喃说:“我让你出去逛逛好吗?见不到人,你都不会说话了……”



3.

姬发到底没敢自己放崇应彪出门,他对姜文焕说完“带他逛逛”之后拔腿就走,生怕自己多待一秒就反悔。


今日的武王心神不宁。姬发心里升有微薄的期翼,待下了朝会,立刻轻车熟路地走进崇应彪的宫室,环顾左右,空无一人。


就该是没有人的……姬发一步一回头地出去,又在外间坐下,开始批阅竹简,只是头止不住地往外看,阅了几份就烦了,于是不断唤来宫人问询时刻。这一等,等到天色渐暗,天上噼里啪啦落下的雨把他震醒,都没等回来崇应彪。


姬发再坐不住,“腾”得一下站起来,起得太猛还有点眼晕,但随即疾步走出去,把姜文焕跟他说的给点时间全然抛之脑后——他现在就要把崇应彪找回来。


姬发掠过的地方既快又多,并且开始后悔为什么叫姜文焕带他出去而不是亲自陪着,他一条条宫道寻过去,翻找过无数围园甚至兽园,惊雷落雨之下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姬发心里越发湿冷,甚至有惊惧之意凝结起来……他不会……跑了吧?


一个人蓦地抓住了他,姬发一激灵——是姜文焕。


他先是喜,立刻反握住了姜文焕的小臂,去他身边找崇应彪的身影,还要问问他们俩为什么没有穿蓑衣,接着却立刻惊住,语气也粗粝难缠起来,脱口而出一声质问:“崇应彪人呢?”


攥人的力度大得姜文焕都有些吃不消,不过他一看姬发就知道这人又在钻牛角尖,急忙解释:“我带他去与北崇的那些兄弟们会了一面……你别急!他想在那呆一会。”


姬发一声不吭地撒开手转身就走,越走越快,边走边想,你是怎么知道他想在那呆着,走到最后他几乎跑起来,终于到了姜文焕安置他们的旁殿,宫人瞧见如此狼狈的武王吓得跪下,他却头一次不宽和地忽视一切,推着门闯进去。


崇应彪头靠在金葵肩上,面颊晕着酡红,眼闭着,像是安心地睡了。北方阵余下活着的质子们正围拢着随意坐在他们的脚跟,静默地看他,听见门外的兵荒马乱,齐刷刷抬头瞧姬发,即便这人是姜文焕带他们投靠的明主,眼睛里也多有审视和防范。


“喝酒了?”姬发问。


他不是真的要人回,抹了两把脸上的雨水,立刻脚步匆匆却轻地往金葵那走去,表情绷着,问话却轻:“他怎么样?”


金葵目视他威慑逼人的双眼:“比被你带走时来得差。”


姬发居然还能因此笑一下,不过仅仅是抿了抿嘴唇,勉强勾起一个弧度,金葵的下一句话已至:“你又要把他关回去?”


姬发沉默半响说:“……不是,病人就该好好休息。”


他身上湿着,因此吩咐金葵将崇应彪抱回去,崇应彪曾经的百夫长乐意做这事,不待再喊,已经又有两个北崇质子站起要充当护卫。将他们的头领和武王送回这个城池最繁丽的宫室后,金葵候在一边,不像是要退去。


姬发将崇应彪外衫褪去,安置在床上,闭了闭眼说:“你们可以常来探视。”


崇应彪再醒来时,天已经微亮,一团黑影坐在他床边,差点把他吓一跳。脑海中接连多日的浑噩似乎现在才分出条理,崇应彪头痛地扭动一下,姬发一下惊醒,下意识就俯身给他按额角,凑的近了,他才发现日理万机的周武王此时双眼通红,两人茫然地一对视,他眼珠子一转,姬发干涩的眼眶里立刻像是要流下眼泪。


崇应彪从他颓靡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如此萎靡不振形如白骨的自己。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得被我熬死。崇应彪心中一片澄明,宛如一场大梦将醒,多日来萦绕在身体里的酸涩与困顿终于突破阻尼感奔涌出来。


“你……”他一声转了三个调还破了,才惊觉自己的嗓子有多沙哑。


姬发不可置信地望他,手颤抖着伸过来,又摸他的脖子,像这几个月来做的一样,但这次不是要探那道疤,而是在摸他震颤的声带。


崇应彪握了他的手,捂在自己的喉结上,沉着嗓子问:“你觉得我要一直病着吗?”


姬发的愣怔转瞬即逝,而后他的眼睛,慢慢地,终于亮了起来。



fin.

【总之囚禁play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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