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日澈澈

Space, the final frontier.

【发彪】畏寒

summary:姜文焕说,姬发畏寒。真的吗?

前文《低血糖》 ,本篇是关于他们是怎么谈上的。

  

1.

崇应彪其实并不怕姬发叫得满城皆知,他虽然总不想承认,但作为勉强瞧得上的对手,他知道姬发其实很有君子之德。

  

只是崇应彪真的很不喜欢软肋被别人知道,那是把柄,是一把随时会捅向他的刀,兄弟们有意无意抛来的视线他都清楚,并总能因此感到胃里的抽动,是关怀还是寥落崇应彪无从分辨,但他知道自己厌恶这种感觉。

  

他近日恪守军规,不挑衅不理睬,于是再去跟他说话的姬发反倒被衬得像是那个惹事的人。甚至姬发话还没搭上,一晃眼——脸都没看清,崇应彪已经转身走人了。他们行军路程过半,所经之途越发寒苦,每每硬是凑在一起,崇应彪都不怎么吭声,简直像个冰坨子,反复几日下来,连带着姬发的脸也垮下去。

  

姜文焕看出点门道,无人时一顶姬发的肩,微微一笑,“他防着你。”

  

姬发瞥他,脸色不好看,姜文焕见他憋不出什么话,接着问,“你明明知道彪子吃软不吃硬,为何不肯示敌以弱?”

  

“他不是敌人。”姬发先是反驳,而后抿了抿唇,“……我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

  

一个人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想做他的盖世英雄,只想将自己的强大可靠明晃晃地展出来。如同一棵巍然挺立的巨树,必定是根深叶茂、阴翳蔽日,做好了一切准备供人依靠。

  

姜文焕看透他的心思,心道还是小孩想法,嘴上提点,“还说不是敌人,针尖对麦芒,不就是在打仗。”

  

兵者,诡道也。姬发到底聪明,听得进话,他随手抹去剑柄堆积的雪,在指尖碾了几圈,想了又想,忽地抬起头对姜文焕露出一个笑,“焕子,我怕冷。”

  

姜文焕办事可靠,尤其体现在散播谣言上。

  

这天的晚上——第二天都没挨到,东西营帐里已经有了浅浅议论,多半是出于关心的意思,也不是没有人提出疑虑,偏偏说这话的人是东边信誓旦旦的千夫长,姜文焕就差没指天发誓字字都是他亲眼所见,“姬发冷得都饿了,不信就去伙房逮他。”

  

这话的地点指向这么明显,等传到北边营帐时,崇应彪果然上钩。他自己也实在需要食物来支撑,于是两人果不其然相遇在伙夫营中。崇应彪来得早,刚嚯嚯完伙夫长,就看见姬发一掀帘子低着头就往里闯,边走还边搓了把脸,是在忽地接触了热气后缓解脸僵的动作,但是太像一只偷食完用力梳洗的耗子……崇应彪噗嗤一声,姬发敏锐地抬头,手还捧在脸上,崇应彪没能抵过自己脑子里的画面,几乎笑得背过气。伙夫长杵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敢,两眼发愣,姬发头一歪示意他走人,幽幽道,“别笑了……”

  

“这也要听你的?”崇应彪缓过来,倚着食架斜斜看他。

  

姬发无奈地顾左右而言他说,“分点给我吧。”

  

  

2.

自那日碰见后,崇应彪不再躲着他。似乎是觉得有趣,他反而比旧日更多地出现在姬发面前。

  

一次裹着皮实绒厚的长裘,耀武扬威地打姬发眼前走,神气的样子招人得很,让姬发掐着手心死忍着,才没去摸他的毛。

  

又一次撞见崇应彪在啃殷郊塞他的猪骨,旁边还蹲坐一只黑犬,看着胆子也大,崇应彪掰它块肉,它凑着崇应彪的手舌头一卷就掠走。一人一犬倒也警觉,听见声响齐刷刷地抬头看姬发,姬发也不吭声,自顾自挨近就蹲下了,两双眼睛都睁得浑圆,最终崇应彪还是分了他——他去撕,崇应彪没阻止——这就是应允,姬发心安理得吃完,去摸狗头,倒把狗吓得蹬腿就跑。

  

只是这样的舒缓统共也就两三回,他们在行军,多半是日复一日疲乏的精神和互相对视一眼的支撑。

  

一日大军行至山崖之间,姬发立时就听得破空声——埋伏!声音比东西来得快得多,在高处射来星子般密集的箭之前他就果断翻下马遮掩,下一瞬流矢扎透马背,凿出的血窝将马痛得嘶叫奔走,姬发下压一躲马蹄,膝盖直冲在碎石上,他顾及不得,立刻就搭弓掩护。混乱间又有骑兵从侧翼冲刺,战马扬起的雪迷了他的眼睛,他听见有人喊“姬发!”下意识伸手过去——崇应彪挑开左右合刃,从中横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拉他上马,再想回到阵中,后背已经又被兵刃咬合了,崇应彪电光火石间迅速做了判断,要往前,当即一夹马腹带着姬发快步冲出去。

  

敌袭面上使的是瓮中捉鳖之计,兵马却绝无可能有他们健壮,只能是借着地形围拢大部队,将分开逃散的惊慌兵卒宰杀,以此来卸下几分力。现在危险的反而是他们俩……不知道是先被哪一方找到。崇应彪心思转得飞速,驱马也狠,颠得他自己都感觉犯恶心,却一刻不敢停,直到太阳西斜,才谨慎地往个有树影的方向去了。

  

姬发被他带得快速奔离时,也已经想明白关窍,他不出声惊扰崇应彪,等到前面的人一拉缰绳,不寻到林茂水源处就要下马时,也察觉不对。

  

崇应彪果不其然又有点晕,一路硬碰硬地斩断多少刀剑,他消耗的体力太多,现在四下无人,精神一松,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姬发先他一步跳下去,搂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下来,马累得摇晃,他们俩一下来就立刻躺在了树下,姬发想拉没拉住,下意识地去看崇应彪的表情,小声说,“它起不来了。”

  

崇应彪面色不善道,“还没死!”

  

只说了这一句,他就不得不把身体重量摊给姬发,喘了口气,姬发把他搀去坐下,贴着倚靠在有些温度的马肚子上,只说,“我去找些吃的。”

  

这地方天寒地冻,水源都没有,能有什么东西。崇应彪头疼,没搭理他,只透过旋着的视线迷迷糊糊瞄到姬发膝盖上刺啦啦一块鲜红,不知道是谁的血。

  

姬发竟然真的找到一棵还结着果子的树。他不认得是什么树,徒手掰了一颗果子,犹豫间就看见一只小虫从果子做的窝中爬出,于是自己吃了一半,酸的。他变择边等,没等到毒发,才尽量挑着整的拣了。兜回去时崇应彪有些半睡不醒,姬发也靠坐过去,抱着崇应彪的头,一颗颗掰开果肉推进他嘴里,把崇应彪酸得眉心直跳,竟然还能看得品出一丝乐。但他心里更多是忧愁,荒郊野岭结的野果也敢这样喂……不知道我这是在救他,还是杀他。

  

崇应彪熬过这一阵清醒时,太阳已经快彻底坠下,姬发还抱着他,崇应彪没费力就挣开了,一扭头看到他眼睛闭着,嘴唇也乌青,当即往下一摸,姬发嘶一声,没睁眼,哑着嗓子问,“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

  

“那也是我救你。”崇应彪回嘴。心里想,那血是姬发自己的……应该已经冻住了。冻,他咂摸了一下这个字,突然就去解自己的护心甲。姬发问他在做什么,他不回答,从心口处翻出一块暖烘烘的羔羊毛,一下解开姬发的甲胄,顺着肚子摸到他胸口贴严实了。

  

“还有力气就自己穿好。”崇应彪说,“这破地方,别做个冻死鬼,死了再吃不上热饭。”

  

  

3.

吉人自有天相,他们是被殷商大军找到的。还是兄弟们一同求了主帅,留了些兵马,让他们在此地休整驻扎。

  

崇应彪虽然耗力多,但身上没什么伤,休整一天,军医都不用来看就已经好了,反而是姬发,拖着伤腿奔波,又饥寒交迫,回来小烧了一场。

  

再醒来时,眼前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崇应彪。

  

姬发想撑起来,崇应彪立刻给他按回去了,嘴上说,“军医说你不宜走动。”顿了顿又接,“否则你那腿就得剁了。”再遮掩说,“我可以帮你剁。”

  

姬发哭笑不得,遂了他的意,仰着问,“还有呢?”

  

“什么都不可以做。”崇应彪冷酷无情地说。

  

随队医师未必有说那么严苛,但现在管理他的是崇应彪。军医说不宜走动,崇应彪说一动也别动;军医说也不宜有大情绪,崇应彪说什么都别想,就给我睡觉。

  

姬发本以为自己能享受这份温情,可惜他天性不爱享受。一天不到他就躺不住了,三天下来和崇应彪斗嘴无数次,各有输赢,只是崇应彪生气可以一摔帐帘往外走,他就只能盯着顶上的棚布干瞪眼。

  

第四天姬发终于忍不住,一清老早裹得严实,做贼一般下床,躲着人在外头大转了一圈,冻得鼻子通红也顾不上。摸到马厩时他发现崇应彪那匹马竟然还在,于是靠着马槽坐下来,和它说了会儿话。

  

“这是冻成傻子了?”冷不丁的,崇应彪的声音扬过来。

  

姬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抬头望他,但没接话。崇应彪以为他还病着,在外头冷得脑子都转不动,不禁得意起来,往他身边一坐,手立刻不老实地拍上姬发的脸,捡货一搬扭着他的脸摸了两颊,又把姬发眉毛上的雪捻了,说,“今天你彪哥大发慈悲,给你挡着点,省得你爬都爬不回去。”

  

姬发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像是在坐实这一说法。他研究着覆到脚面的厚雪,慢吞吞、肩顶肩地贴住了崇应彪,悠悠说道,“这千百里地,都挺冷的。”

  

崇应彪略有些不自然,只是这次是他先靠过来,天气又冷,他没想出个头绪,也就不想了,接着话茬以一贯的语气嘲弄,“娇气。”

  

姬发根本不反驳。他似乎是真的因为冷才僵着,可崇应彪居然微妙地从他的平静中感到了一丝游刃有余,又感到刹那间的毛骨悚然——姬发突然开了口,热气就蒸腾在他的耳朵边,烫得他晕乎。

  

“陪我。”姬发说。

  

崇应彪傻在原地毫无反应——他心里愕然,也不是全然不明白,就是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姬发已经把手也覆上来,凝视着他又说,“你帮我。”

  

在崇应彪发愣的短短几秒里,那只手已经把他的骨节都卡紧了,他只能分辨姬发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姬发朝他笑,说“一起去伙夫那儿搅和啊彪子。”待崇应彪心绪微松,下意识张口,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嘴唇就被贴得很近的人含住了。

  

姬发热热地亲他、舔他,这时敏捷蛮横地像头健壮的牛,又喃喃喊他,“崇应彪……崇应彪。”他亲着呢喃,语气亲近,把崇应彪的耳根叫得红透,在白雪地里烫得惊人。亲完人,还用那种笃定、热切、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舔舐崇应彪,求他说,“就跟我一起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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